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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如果我不够好,还能被爱吗?”
她伸手触碰其中一片,石片忽然碎裂,化作光点升腾而起,融入天空。接着第二片、第三片……接连崩解,化作漫天星雨。她仰头望着,泪水滑落。
醒来时,天还未亮。她披衣起身,走到院中。月光如练,洒在静水池上,映出满池碎银。岸边纸船依旧漂浮,但数量似乎多了些。她走近细看,发现新来的几艘船上,字迹不再是祈求或忏悔,而是简单的陈述:
>“我今天哭了。”
>“我没有答案,但我还在走。”
>“谢谢。”
她站在池边,许久不动。猫跳上肩头,耳朵微微抖动,似在倾听远方的声响。
三天后,南岭学堂的那个女孩再次交来作业。纸上仍无文字,只画了一盏灯,灯芯微弱,却照亮了一小圈黑暗。老师看完,默默在旁边写下:“它很美。”
当晚,女孩梦见自己提灯夜行于森林之中。四周漆黑,野兽低吼,但她不惧。因为她知道,只要灯还亮着,路就还在。她走着走着,忽然看见前方树下站着一个人影??是年轻的苏禾,穿着旧布衣,手里拿着一本书。
“你不用走得比我快。”那人影说,“也不用走在我后面。你就走你的路,带着你的光。”
女孩点头,醒来时枕头微湿。
而此时的苏禾,正在屋内翻阅一本新得的手札??是一位流浪医师留下的笔记,记录着他这些年医治病人时听到的秘密。有少年坦白自己偷看了兄长的遗书;有妇人哭诉她从未爱过亡夫;有老人说自己其实不愿升仙,只想在家门口晒太阳……这些话本该烂在肚子里,可他们都说给了一个陌生人听。
苏禾一页页读下去,心中渐渐澄明。
她终于明白,归墟界真正的“简化”,从来不是删减功法招式,也不是压缩修炼路径。而是让人敢于卸下伪装,把复杂的心事还原成一句朴素的“我在这里”。
就像那位青年带回的忏悔录,厚厚一叠,最终不过是要说一声“对不起”;
就像东海渔夫重修的功法,千般禁忌万般讲究,最终只为念出第一个音节;
就像她自己,二十载沉默寡言,如今也只是想告诉这个世界??
**我还在听。**
于是她在医师手札的末页写下一段话:
>“你们所说的‘软弱’,其实是灵魂的诚实。
>别怕暴露裂缝,光就是从那里进来的。
>如果你愿意说,我就愿意听。
>不为救赎,不为改变,只为证明??
>你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。”
她将手札放回桌上,点燃一支香。烟雾袅袅升起,缠绕梁柱,最后化作一道细微的光流,穿窗而出,消散于晨曦。
数日后,西岭附近的村落接连发生异象:井水一夜变清,枯井涌泉;病者梦中见白衣人喂药,醒来病症减轻;更有农夫称,犁地时翻出古碑,上书“容错之地”四字,字迹竟与苏禾笔风相似。
人们开始传言:山中有圣者,不说法,不授道,只倾听。若有心结难解,可写一字投入静水池,三日内必有所应。
起初无人相信。直到有个少年真的写了“恨”字,折成小船放入池中。当夜,他梦见母亲抱住他说:“我知道你恨我偏心弟弟,可我也无能为力。但我爱你,一直。”醒来后嚎啕大哭,多年郁结竟就此松开。
消息传开,静水池畔日渐热闹。有人来问前程,有人来求宽恕,更多人只是放下一个字:累、痛、怕、困、迷……
而苏禾始终未曾露面。她只是每日清晨查看池岸,收集那些沉底的纸船,晾干、分类、存放于屋后地窖。地窖现已堆满数百只船,按颜色、大小、纸张材质排列整齐,宛如一座微型图书馆。
猫成了她的助手。每当有新船漂来,它便第一时间跃下窗台,叼回给她。有时它还会用爪子轻拍某一只,示意“这个急”。
她懂。
五月十五,暴雨倾盆。雷声滚滚,电光撕裂天幕。苏禾坐在灯下修补一本湿损的册子,忽然听见屋顶传来异响??不是雨打瓦片的声音,而是某种规律的敲击。
她推门而出,抬头望去。
只见屋檐上蹲着一只陌生的黑猫,浑身湿透,尾巴高高翘起,正用前爪一下下拍打着瓦片。它面前摆着一只极小的纸船,已被雨水泡胀,几乎不成形。
苏禾走过去,小心翼翼取下船。展开,纸上只有一个字:“救”。
字迹稚嫩,墨色晕染,显然是孩子所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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