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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场哗然。
执礼长老怒斥:“何方妖女!敢犯正音之威!”
她不答,只将手按在碑面。刹那间,碑身剧烈震颤,黑光暴涨,无数符文如毒蛇缠绕而来,直钻她七窍。这是“静默反噬”,专惩妄图篡改正统者。
可就在此时,她体内涌出一股温润金光??那是多年倾听语莲、吸纳真言所凝聚的“心声之力”。两股力量相撞,碑面竟出现第一道裂痕!
“你说了什么?”林昭在身后大喊。
“我说:‘我不是来改你的,我是来告诉你??你错了。’”
轰!
第二道裂痕炸开,碑文中“禁妄语”三字骤然扭曲,化作“允真言”。
整个太学院震动。藏书楼内,十万卷典籍同时翻页,许多被删改的篇章竟自行复原;讲堂之上,教授们突然发现自己再也念不出那些空洞套话,嘴唇张合间,竟脱口而出从未敢说的话:“其实……我也怀疑这些道理。”
混乱爆发。
刑殿强者从地底升腾而起,十二人持“缄口锁链”,直扑苏禾。林昭横箫迎敌,一曲《忏悔调》撕裂三人神魂;柳眠摇铃布阵,清音织网,护住苏禾周身;而她本人,则闭目凝神,将指尖刺破,以血为墨,在空中写下新的文字:
>“言语非罪,沉默才是。”
每一字落下,正音碑便崩塌一寸。到最后,整座石碑轰然倒塌,尘烟散尽处,露出其下压着的一具枯骨??那是一位女子,双手被钉在石板上,口中含着一枚铜舌。
“她是第一位写下‘男女当同言’的人。”一位白发老学究踉跄上前,老泪纵横,“百年前,她提议修改《女诫》,被定为‘乱音妖妇’,活埋于此,永世不得发声……我们……我们都装作不知道……”
苏禾跪下,亲手拔出铜舌,捧起枯骨,轻声道:“现在,我替你说。”
她将《万言录》置于骨上,焚以心火。火焰呈金色,升腾之际,化作漫天光点,纷纷扬扬洒落大地。凡是被光芒触及之人,无论身处何地,皆感到喉头一热,仿佛久闭的泉眼终于涌出清流。
有人痛哭,有人狂笑,更有一位年迈妃嫔在深宫之中突然站起,对着皇帝怒吼:“三十年了!我不叫‘贤妃’,我叫阿芸!”
消息如野火燎原。七日内,十七城爆发“言潮”,百姓走上街头,高呼自己最想说却不敢说的话。有书生烧毁《静默律条》,大喊“我要恋爱自由!”;有工匠砸碎官府牌匾,吼出“工钱该涨!”;甚至边关将士也集体违令,联名上书:“不想再为虚名送死!”
默渊阁终于坐不住了。
一个月黑之夜,三十六名蚀语者自虚空降临,围攻静水池。他们不再是灰袍傀儡,而是身穿玄甲,手持“伪言刃”,能将真话扭曲成谎言。无名独守池心,以自身为引,唤醒语莲万朵,每一朵都映出他当年的罪与悔。他不再逃避,不再求饶,只是不断地说:“我杀了人。我错了。我愿赎。”
话语成阵,真言为盾。蚀语者的攻击一次次被反弹,最终,其中一人面具碎裂,竟是曾在矿坑服役的逃奴。他跪地痛哭:“我们……我们以为沉默才能活命……原来不说,才是真正的死。”
苏禾虽在千里之外,却感知到了这场战斗。她在太学院废墟上盘膝而坐,提笔写下《千言录》第一章:
>“语言之战,不在唇齿之间,而在人心深处。当你害怕说出真心,你就已经输了。而当你终于开口,哪怕只有一个字,世界就会因此不同。”
笔落之时,天地共鸣。
南方,倒悬之塔的残骸中,最后一道符文悄然熄灭。北方,极西荒漠的第一朵语莲破沙而出。西方,海上孤岛的囚徒咬破手指,在岩壁上写下“我想回家”,随即整座岛屿的地脉为之震动,封印千年的心牢轰然开启。
猫趴在苏禾肩头,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,喃喃道:“你看,光来了。”
她笑了,将笔插入池中。水面荡漾,映出无数倒影??有孩童、老人、战士、乞丐、帝王、囚徒……他们面容各异,却都在同一瞬间张开了嘴。
风起了,带着新一天的声音,吹向未曾听闻的远方。
多年后,新的史书记载:“启言纪元百年,天下万邦共立‘语约’,誓保每人发声之权。静水池畔立碑,上书八字:**言为心声,话即人权。**”
而在民间,孩子们睡前最爱听的故事,仍是那个关于女孩与一句话的传说。每当有人问:“你上次真心说话,是什么时候?”
总会有另一个声音温柔响起:
“现在。”
猫蹲在最高的屋顶,望着星空,尾巴轻轻摆动。
“这一次,”它低声说,“轮到我们去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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